黎明前的海水像液态的铅，冰冷而沉重。
施语嫣从渔船上滑入水中，悄无声息地向岛屿东侧的悬崖游去。
防水背包里的装备拉扯着她的肩膀，每一次划水都让尚未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
悬崖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比红蝎描述的更陡峭。
施语嫣找到预定位置——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凹陷。
她抓住湿滑的岩石，开始攀爬。
手指很快被锋利的贝壳边缘割破，鲜血在灰白的石面上留下断续的痕迹。
爬到一半时，一块松动的岩石突然脱落！
施语嫣死死抓住另一处凸起，身体悬空摇晃。
岩石坠入海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屏住呼吸，等待可能的警报，但只有海鸥的鸣叫回应。
十分钟后，她翻过悬崖边缘，瘫倒在潮湿的草地上大口喘息。
第一道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她颤抖的双手——指甲开裂，指缝里满是血和泥沙。
没有时间休息，她迅速检查装备：手枪、弹匣、匕首、绳索，还有红蝎给的那颗红色药丸。
根据红蝎的情报，囚室位于主别墅地下，需要通过西侧的服务入口进入。
施语嫣借着灌木丛的掩护，向别墅移动。
岛屿比想象中更大，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装饰性的灌木丛显示出主人的财富与品味——
如果忽略偶尔可见的持枪巡逻者的话。
接近别墅时，她发现一处监控摄像头。
施语嫣贴着墙根移动，避开它的扫射范围。服务入口处有两个守卫，正在抽烟闲聊。
"...老板今天一早就离岛了，"较胖的守卫说，"带走了大半人手。"
"正好，"瘦守卫笑道，"我们可以放松一下。听说地下室里新来了几个妞？"
施语嫣的血液沸腾，但她强迫自己冷静。红蝎的教导在耳边回响：
愤怒是最好的武器，但只有冷静的人才能使用它。
她绕到配电箱旁，找到标记的电路——红蝎提供的平面图精确得可怕。
一声轻响后，别墅西侧的灯光全部熄灭。
守卫们咒骂着，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报告情况，另一个打着手电筒走向配电箱。
施语嫣从阴影中闪出，一记手刀精准击中他的颈动脉。守卫无声倒地。
"老李？怎么了？"第二个守卫走近。施语嫣屏住呼吸，躲在配电箱后。
当守卫弯腰查看同伴时，她如猎豹般扑出，匕首抵上他的喉咙。
"别出声，"她低语，"否则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守卫僵住了："你...你是那个逃跑的商品！"
"林小雨关在哪里？"施语嫣刀刃微微用力，一丝鲜血顺着守卫的脖颈流下。
"地...地下室B区！但那里有人看守——"
"多少人？"
"四个，不，五个！"守卫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不可能——"
施语嫣用刀柄击晕了他。守卫的话不可全信，但至少给了她大致方向。
她取下守卫的钥匙卡和手枪，迅速潜入服务入口。别墅内部比想象中更奢华。
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灯，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施语嫣无声地穿过走廊，根据记忆中的平面图向地下室移动。
楼梯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需要钥匙卡和密码。
施语嫣刚拿出从守卫那里得到的卡片，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迅速转身举枪——
"放下武器，慢慢转身。"一个熟悉的男声说。
柯瑾年。
施语嫣僵住了。她应该信任他吗？
芯片上的证据，他父亲的罪行，老周的背叛...但当她缓缓转身，
看到的是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柯瑾年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有新伤，手中的枪微微颤抖。
"你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
"救人，"柯瑾年简短回答，"和你一样。"
他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
"这个权限更高。但我们需要先解决监控室的人。"
施语嫣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帮我？"
柯瑾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因为我欠你的。不只是这次，还有..."他哽住了，"所有的事。"
远处传来脚步声，柯瑾年迅速拉着施语嫣躲进一个储藏室。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交错。
施语嫣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多么讽刺的组合，暴力和优雅，就像他这个人。
"听着，"柯瑾年压低声音，"我父亲和阎王今天离岛是为了见一批国际买家。
他们计划扩大业务，不只是女性，还有儿童。"
施语嫣胃部绞痛："禽兽！"
"我收集了证据，"柯瑾年从手机调出几份文件，
"银行转账记录，秘密会议录音，足够定他们的罪。
但我们需要证人——地下室里关着的女孩们。"
"林小雨呢？"
"还活着，但情况不好，"柯瑾年的表情变得阴沉，"他们...对她用了药。"
施语嫣的指甲掐进掌心："带我去。"
柯瑾年点头，从腰间取下另一把手枪递给她："监控室有两个守卫。我负责左边那个。"
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监控室。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到两个守卫正盯着数十个监控屏幕。
柯瑾年做了个手势：三、二、一——
两人同时冲入。柯瑾年一枪击中左侧守卫的肩膀，施语嫣则精准打掉了右侧守卫的武器。
不到十秒，战斗结束。
"把监控关掉，"柯瑾年命令被制服的守卫，"所有门禁系统解除。"
守卫不情愿地操作着控制台。突然，警报声响彻整个别墅！
"你做了什么？"施语嫣用枪抵住守卫的头。
"不是我！"守卫惊恐地说，"是外围警报，有人闯入岛屿东侧！"
红蝎？不，她应该去跟踪阎王了。施语嫣和柯瑾年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不管是谁，我们时间不多了，"柯瑾年打晕了守卫，"去地下室！"
他们冲向电梯，柯瑾年用磁卡启动了紧急下行键。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施语嫣检查了武器弹药："守卫说有五个人。"
"我策反了两个，"柯瑾年说，"但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电梯门一开，枪声立刻响起！一颗子弹擦过施语嫣的脸颊，带起一阵灼热。
柯瑾年将她拉到一旁，还击两枪，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惨叫。
"左边交给你！"他喊道，冲向右侧。
施语嫣滚出掩体，心跳如雷却出奇地冷静。
红蝎的训练发挥了作用——呼吸，瞄准，射击。又一个守卫倒下。
走廊尽头是一扇铁栅栏门，后面是几间牢房。施语嫣看到了林小雨！
女孩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头无力地垂着，白色衬衣上满是血迹。
"小雨！"施语嫣冲向门锁。"小心！"身后传来柯瑾年的警告。
施语嫣本能地低头，一颗子弹从她头顶呼啸而过。
她转身看到最后一个守卫举枪瞄准，但还没等他扣动扳机，
柯瑾年从侧面扑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施语嫣趁机打开牢门，冲到林小雨身边。
女孩的脸色惨白，嘴唇因脱水而干裂，但还有微弱的脉搏。
"坚持住，我带你离开，"施语嫣割断绳索，轻声说道。
林小雨微微睁开眼："语...嫣？"她的声音细如蚊蚋，"芯片...密码..."
"我知道了，A3R7C，"施语嫣扶起她，"红蝎破解了。"
"不...不止..."林小雨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衣领内侧，"这里...缝着...更多..."
施语嫣撕开衣领，发现一个小小的数据芯片被缝在布料里。
她小心地取出来，藏进自己的内衣暗袋。
走廊上的打斗声停止了。
施语嫣警觉地举枪，看到柯瑾年一瘸一拐地走来，脸上新添了一道伤口。
"解决了，"他喘息着说，"但我的人说增援已经到了岛上。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其他女孩呢？"施语嫣问。
柯瑾年指向走廊另一侧："那边还有六间牢房。但时间——"
"不能丢下她们，"施语嫣坚定地说，"帮我扶着小雨。"
他们迅速释放了所有被囚者——五个憔悴不堪的女孩，有些已经关押数月。
柯瑾年引导大家通过紧急通道前往地下码头。"我准备了快艇，
"他告诉施语嫣，"足够容纳所有人。"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码头时，前方突然出现三个全副武装的守卫！
柯瑾年将施语嫣和女孩们推到一旁，自己中弹倒地。
"柯瑾年！"施语嫣尖叫。他没有回应，鲜血迅速在胸前扩散。
施语嫣的视野因愤怒而变红。
她冷静地举枪，三发子弹，三个精准的爆头——红蝎会为此骄傲的。
她跪在柯瑾年身边，检查伤势。子弹击中了右胸，离心脏不远。
柯瑾年艰难地呼吸着，嘴唇因失血而发白。
"走..."他推着施语嫣，"带她们...走..."
"闭嘴，"施语嫣撕开自己的衬衫压住伤口，"我们说好一起离开的。"
她架起柯瑾年，指挥其他女孩继续前进。林小雨虽然虚弱，但帮忙扶着另一个女孩。
他们终于到达地下码头，柯瑾年准备的快艇就停在那里。
正当他们准备登船时，施语嫣的手机震动起来——红蝎的加密来电。
"红蝎？你在哪？"施语嫣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喘息和咳嗽："听...着...阎王不是...医生...他是..."
一阵杂音淹没了她的声音，接着是红蝎痛苦的呻吟。"红蝎！坚持住，告诉我位置！"
"不重要了..."红蝎的声音越来越弱，
"发送了...视频...给你...柯震东...和阎王...真相..."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活下去...小野猫...比我...更自由..."
通讯中断了。施语嫣呆立片刻，直到林小雨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她迅速帮助所有人登船，启动引擎。快艇咆哮着冲出码头，驶向晨光中的海面。
身后，岛屿渐渐远去。
施语嫣看到别墅方向冒起浓烟——可能是柯瑾年安排的其他破坏。
她转向伤员，柯瑾年已经失去意识，但还有微弱的脉搏。
林小雨正在用急救包为他止血。"他会死吗？"一个瘦小的女孩怯生生地问。
施语嫣没有回答，只是加大了油门。快艇划破海浪，向大陆方向疾驰。
她的手机再次震动，是红蝎发来的视频文件。犹豫片刻，她点开了。
画面中，阎王摘下了面具——那是一张与新闻报道中完全不同的脸，
但眼神中的冷酷如出一辙。他正在与柯震东交谈：
"新一批货物已经准备好了，"假面阎王说，
"二十个处女，年龄12到15岁，符合中东买家的要求。"
柯震东皱眉："太年轻了，风险太大。"
"利润也更高，"阎王微笑，
"而且你知道，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后，我们已经没有底线了。"
视频突然切换到另一个场景——年轻的柯震东和另一个男人站在血泊中，
地上躺着一个女孩。
施语嫣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男人是当年著名的企业家陈远，
十五年前被报道死于游艇事故！
视频结束，最后一行文字浮现：
"阎王就是陈远，整容换面。
柯震东和他一起杀害了第一个女孩，从此被控制。摧毁他们。——红蝎"
施语嫣看向昏迷中的柯瑾年。他知道这个真相吗？
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仅是个罪犯，还是个杀人犯？
三小时后，他们抵达大陆。施语嫣联系了老周——真正的老周，而非那个冒牌货。
他安排了一个安全屋和医疗团队。
柯瑾年被紧急送医，女孩们得到照料和治疗。
当夜，施语嫣和林小雨将全部证据——芯片、视频、录音——复制了十份，
分别发送给各大媒体、国际刑警和几个可信的非政府组织。
"结束了，"林小雨虚弱地说，她躺在病床上，手里握着妹妹的照片，"终于..."
施语嫣望向窗外的星空，想起红蝎最后的话。
自由。她真的自由了吗？身体也许是的，但那些记忆、那些噩梦会永远伴随着她。
三个月后，初秋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舞蹈教室。施语嫣站在镜前，缓慢地做着康复训练。
身上的伤口大多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林小雨已经回到大学，其他女孩也在逐步恢复正常生活。
至于兽场，新闻铺天盖地——柯震东和陈远被捕，数十名涉案权贵落网。
国际刑警捣毁了几个跨国人口贩卖网络。
正义似乎得到了伸张，尽管迟到了太久。
柯瑾年活了下来，但肺部留下了永久损伤。
媒体报道称他作为关键线人提供了决定性证据，
但施语嫣知道代价有多大——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失去了家族和地位。
镜中，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柯瑾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不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反应。
施语嫣转身面对他。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脸上的伤疤清晰可见。
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痛苦和背叛，但也有共同经历的生死时刻。
"跳支舞吗？"柯瑾年轻声问，伸出手。
施语嫣看着那只手——曾经伤害过她，也拯救过她。
她缓缓走向他，不是作为受害者，不是作为复仇者，只是作为施语嫣自己。
他们的手指在晨光中相触——没有火花，只有确认。
窗外落叶打着旋，像那年舞台上她没能完成的最后一个挥鞭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