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民政局台阶上，林筱鱼把女儿小雨往怀里搂了搂，
单薄的衬衫立刻被雨水洇湿一片。
她手里崭新的离婚证已经被捏出了褶皱，塑料封皮上沾着雨水，
像极了三年来她始终擦不干的眼泪。"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五岁的小雨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水珠。
林筱鱼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刺耳的冷笑。
陈朋志撑着把黑伞慢悠悠走下来，意大利手工皮鞋刻意踩进积水，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筱鱼的裤脚。
"因为你们不配。"他弯腰凑近小雨，身上古龙水混着烟味熏得孩子直往后缩，
"跟着你妈去睡桥洞吧，小赔钱货。"
林筱鱼猛地将小雨护到身后。
雨幕中，她苍白的面容突然浮起一丝笑意：
"陈朋志，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是把你这种人渣写进我家户口本。"
陈朋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
"装什么清高！离了我你连片瓦遮头都没有！"
他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宝马标志在雨中反着冷光，
"要不要我大发慈悲送你们去收容所？哦对了——"
他突然扯过林筱鱼的左手，那枚褪色的银戒指在无名指上勒出深深痕迹，
"这个还我，当初花了两百块呢。"
戒指硬生生拽下来的瞬间，林筱鱼指尖渗出血珠。
小雨"哇"地哭出声，却被陈朋志一记眼刀吓得噎住。
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有人举起手机拍摄。
"陈总监好大的威风。"
一道低沉男声刺破雨幕。
三辆纯黑迈巴赫不知何时停在路边，中间那辆车门旁站着个撑伞的高大身影。
男人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下的眸光比雨水还冷，胸前那枚孔雀蓝胸针在阴雨天里泛着幽光。
陈朋志的嘲笑凝固在脸上——他认出那是梵克雅宝今年只接受定制的高奢款。
"景...景先生？"陈朋志的腰不自觉地弯了弯。
上周集团总部空降的特别助理，传说中能直接动用董事长私印的大人物。
景墨连眼风都没扫他，径直走到林筱鱼面前。
当看清她流血的手指时，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丝巾，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大小姐，您受委屈了。""你认错人了！"
陈朋志突然尖声打断，"她就是个靠我养的家庭主妇！"
景墨缓缓转身。
一米八八的身高投下的阴影，把陈朋志整个笼了进去：
"陈总监，你去年竞标的科技园项目，合同第八页附加条款看过吗？"
陈朋志脸色刷白。那是他公司起死回生的关键项目。
"土地所有权人那栏，"景墨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
"写的是宋清玥小姐的名字。"
雨声中突然响起"啪嗒"一声，林筱鱼包里掉出个褪色的胸牌。
景墨弯腰拾起，塑料膜下"宋氏集团艺术基金会·宋清玥"的字样依稀可辨。
"不可能！"陈朋志一把抢过胸牌，"她明明..."话音戛然而止。
照片上梳着公主头的女孩，杏眼和眼前的林筱鱼逐渐重合。
林筱鱼轻轻抽回胸牌，指尖擦过陈朋志颤抖的手：
"三年前你说喜欢我素颜的样子。"她突然笑了笑，
"所以我每天用深色粉底盖住泪痣，
戴美瞳改变瞳孔颜色——就像你让我改变穿衣风格、说话方式、社交圈子一样。"
小雨突然拽了拽景墨的衣角：
"叔叔，妈妈枕头底下有张照片，和你衣服上这个蓝花花一样..."
景墨单膝跪地平视孩子，冷峻轮廓瞬间柔和：
"因为那是你外公设计的家族徽章。"
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掏出枚孔雀蓝发卡，
"要试试吗？和小公主今天的裙子很配。"
陈朋志看着女儿头发上突然多出的宝石发卡，喉结剧烈滚动。
那抹蓝色他在杂志上见过——苏富比春拍，成交价37万美元的孤品。
"走吧。"林筱鱼抱起小雨走向车门，湿透的衬衫下露出后背一大片狰狞疤痕。
那是婚后第一年，陈朋志醉酒把烟灰缸砸在她背上留下的。
景墨的指节捏得发白，却只是默默调高了车内空调。
当车门即将关闭时，陈朋志突然扑上来：
"清玥！我错了！你看在小雨...""砰！"车门隔绝了所有噪音
林筱鱼透过车窗看着雨中狼狈的前夫，
轻轻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那里有道至今未愈的伤口，
是陈朋志发现她偷偷画画时，用裁纸刀划的。
"妈妈不哭。"小雨用小手擦她脸颊，才发现母亲根本没流泪。
迈巴赫缓缓启动，景墨从前座递来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在播放监控画面：
陈朋志疯狂踢踹路边的垃圾桶，然后跪在雨地里翻找被扔掉的离婚证。
"大小姐，董事长吩咐过..."景墨顿了顿，
"那套您亲手设计的'涅槃'系列首饰，今天刚从保险库取出。"
林筱鱼终于红了眼眶。
三年前离家出走时，她只带走了这套被父亲否定的设计稿。
而现在，它们即将在宋氏拍卖会亮相，
估价牌上的数字会让陈朋志彻底明白——他亲手丢弃的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