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洋带着林纾在车间转了转，丝毫没有压抑之感。不管是流水线上的工人，还是负责仪器设备的管理员，都没有愁怨之态，也难见疲惫之躯。
干净透亮的车间甚至还安装了空调，工人们可以悠闲自在地投入工作。
林纾看到眼前的车间景象更加疑惑，这也不像是会压榨工人，让员工夜班疲惫导致车祸的工作安排。
林纾也是在想不明白，在当今经济大环境不景气的时代，这样人性化的公司实在少见，李航为什么会因为一次没有造成伤害的车祸，而辞去工作，待业在家。
参观完车间，赵洋又带着林纾去工人们休息的地方。
休息的地方距离车间不过一百米，没走几步便到了。
“这是工人们休息的地方。”赵洋打开一间屋子。
房间只有五十平，只有四张单人床。
本以为会出现工人宿舍那闷热汗臭熏天的景象，实际却又打破了林纾的刻板印象。
房子虽小，但整体干净整洁，还有几盆旺盛的盆栽，窗外便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公园，空气清新，格外养眼。
“虽然工人们分了白班夜班，下班时间可以回家休息，但是为了保障不同工人的需求，我们为每位工人都安排了宿舍床位。”赵洋指着靠窗的一个床铺说道，“这就是之前李航的床位，他工作期间表现都很不错，位置一直给他留着，但是他的东西一直没来拿。”
林纾走到床边，床上摆放整齐，井井有条，床头放着各色的书籍。
与其他床位相比，丝毫看不出已经一年多没有住人了。
“李航之前没事儿就喜欢看点书，他说他老婆有学问，他也得跟上学习。”赵洋说着，“出事以后，厂子领导发话尽快将李航的东西处理干净……”
赵洋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李航有个双胞胎兄弟，你听他说过吗？”林纾翻看着笔记说道。
“这个还真没听说，李航很少跟我们说家里的事。我们也没过问过，毕竟是人家的隐私。”赵洋憨笑着说道。
林纾翻阅着，笔记上满满都是各种机器的操作笔记和维修记录，看得出来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
“林队，李航这事儿真就结案了吗？”赵洋试探性地问道。
林纾放下笔记看着赵洋，那冰冷的眼神让赵洋有些胆怯。
“怎么？”林纾冷冷说道。
“您别误会，我就是还有点难以接受，难以想象李航能做出杀人的事情来。”赵洋说道。
“我们不会轻易看到人恶的一面，人最擅长的，是伪装。”林纾说道。
赵洋有电话进来，需要对接工作，林纾也没有继续打扰，便离开了造纸厂。
回去的路上，林纾脑海里的问号更多了。
厂子的人对李航的评价都趋向于正向，而李航在林纾面前所表现出的，丝毫没有一个他们口中的的样子。
虽然林纾对赵洋说人最擅长的是伪装，但这个回答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回到局里，韩锦本想打个招呼，可林纾直接对他视若无睹。
韩锦悻悻地缩回手，看着林纾径直回到办公室。
“哎！韩队，林叔的表情看着不对劲儿啊。”高筠脚蹬座椅，滑到韩锦工位旁。
“林叔的表情什么时候对劲儿过……我去问问。”韩锦做出加油的手势，起身走向林纾办公室。
咚咚咚。
“林叔，办得怎么样？怎么突然又要监狱协办，李航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韩锦直接开门进来，关上门坐到林纾对面。
“你来看。”林纾打开电脑，将杨程发过来的检测报告打开。
韩锦起身走到林纾旁边，躬身看着电脑上的文字。
“白骨跟李航DNA一致？”韩锦满头的问号，不禁打了个寒颤，“等等，我这寒毛立起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李航不是活得好好的？DNA还能一致？”
“我怀疑……”林纾向后靠在座椅上，抱胸看着韩锦。
“怀疑什么？”
“李维并没有夭折，同卵双胞胎的DNA会存在一致的现象。”林纾说道。
“你是说……李航夭折的那个双胞胎兄弟？你怀疑死的是李维？”韩锦说道。
“不，我怀疑死的，才是李航！”林纾说道。
韩锦又一个寒颤，“等等，让我缕缕，这太匪夷所思了。你是说，我们抓起来的这个是李维，而真正的李航，就是现在的白骨？”
“对。”林纾点点头，“我今天去走访了李航一年前任职的造纸厂，厂里经理和员工都对李航有很高的评价，与我们所认知的李航有很大的偏差。”
“那方蕊没有察觉吗？丈夫换了人，妻子却不知道？甚至还怀了孕……”韩锦一脸震惊的模样。
林纾鄙夷地看着韩锦，幽幽地说道：“这是重点吗……”
“那李维杀死刘桂芳的动机，会不会是因为身份被揭穿？”韩锦咽了口唾沫，收敛表情。
“不排除这种可能。”林纾说道。
韩锦顺势坐到桌子上，凑近与林纾分析，林纾看着韩锦一屁股坐上，想要出声阻止，但还是憋了回去。
“可是方蕊与李航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没察觉出来吗？难道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说？”韩锦撑着下巴分析道，“也不对，现在这个李航已经被抓判了死刑，可是方蕊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她早就猜到，只不过是在将计就计。”
“报仇？”韩锦疑惑地看着林纾。
“但是如果是报仇的话，我有一点想不清楚，现在被毁的依旧是李航的名声，这应该是不是方蕊想要的结果才对。”林纾思考几秒继续说道，“或许……不管是李航还是李维，都在方蕊的计划之内……”林纾说着看向韩锦。
“我去……林队，你这脑洞是真的大，方蕊就是一个孕妇，不止于吧……”韩锦嗤笑道。
“我只是觉得方蕊身上有太多疑点，怎么都看不透，她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秘密。”林纾若有所思地说道。
“先别想了，现在先搞清楚白骨的身份。你不是常说，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是疑问，要靠证据一点点地揭露真相。”韩锦说着拍在林纾的肩膀上。
“嗯。”林纾拨开韩锦的手，轻轻弹几下肩膀。
“对了，这两天怎么都不怎么见到小夏，她上哪去了？”韩锦问道。
“我让她去帮我查清楚一件事。”林纾说道，拿起抹布擦拭桌子，顺势将韩锦强逼起开。
“怎么不交给我啊，小夏一个新人能办成吗？”韩锦起身说道。
“绿藤市近来不太平，我总感觉接下来会有更大的案子，小夏已经入队小半年了，该尽快成长了。”林纾说道。
“好吧，那白骨这件事，你接下来怎么打算？”韩锦问道。
“明天……不！现在！”林纾立刻起身，拿上车钥匙就要走，“你现在就跟我里崖村，我们再去好好查查当年李维夭折的事！”
“这么急！”韩锦震惊。
“快点！”林纾不等韩锦反应，自顾自地走出去。
韩锦赶紧跑回工位拿上包。
“韩队这是怎么了？”高筠看着韩锦慌手慌脚的样子，笑着问道。
“还能怎么了，咱们的行动派林魔王呗！说一出是一出的……”韩锦无奈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慢
“不跟你说了，哥得赶紧跑了！”韩锦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公文包，高速飞奔向门口。
刚刚好，林纾恰巧开车赶到，刚停下车，韩锦赶紧开门上去，停留不超三秒，林纾弹射起步。
里崖村往日的炊烟袅袅、人声犬吠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断壁残垣，废墟一片。
村民被集中安置在临时住所，简易的铁板房依旧被这些热爱生活的老人们贴上对联，显得生活气了不少。
林纾找到老村长，老村长又集合了之前跟李家要好的几户人家。
“今天把大家着急在这呢，是有事情要问问大家，大家知道什么呢，就都如实跟林队说。”老村长说完，便将主场交给林纾，然后坐在旁边。
林纾起身，“感谢乡亲们的配合，李贵家夭折的孩子李维，你们有知道的吗？”
“知道知道。”众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这个孩子是怎么夭折的？”林纾坐下来，继续问道。
韩锦打开录音笔，拿起笔记本，准备记录。
“当年流感严重，村里那时候穷，医疗水平也跟不上。”一位年迈的大娘说道。
“我记得那年发了大水，老李家的还抱着孩子想去城里看病，但是牛车实在是出不去村子，活活给耽误了。”李航老家邻居大爷继续补充道。
“这个孩子那时候多大了？”林纾继续问道。
“有这么高了吧。”大爷用手比划着，“大概五六岁了。”
“那应该是记事儿了……”韩锦说着看向林纾。
“这孩子最后是埋在哪里了？”林纾继续问道。
“埋？怎么埋啊，那年发大水，村子都淹了，到处都渗水，怎么埋……”大娘有些惋惜地说着，“老李家的见孩子没气儿了，就拿了个石头，坠着，沉到了村后的池塘里。”
“是现在废弃的那个池塘吗？”林纾继续追问，眼神发光，像是抓到了线索。
“对，就是那个！哎……当时还是我陪着老李家去的呢。现在她又……真是一报还一报啊……”大娘叹息着，擦擦眼角的泪痕。
林纾和韩锦相视，心中了然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当年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大娘，您还记得那个孩子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胎记之类的？”韩锦问道。
“胎记……这个还真不清楚。”大娘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记得这孩子之前脚心被钉子扎过，留了疤。”
韩锦立刻记录下来，继续问道，“这个疤李航有吗？”
“没有，李航小时候乖，李维闹腾，大人们在地里干活，他一脚踩钉子上了。”大娘信誓旦旦地说道。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