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悬浮椅的扶手才没有跌倒。
莫里斯的黑眼睛中闪过一丝怜悯，但他没有重复那个荒谬的断言，
只是轻轻挥手，大厅中央的水晶球影像变化，
显示出一个林悠无比熟悉的身影——马克，她的丈夫，小杰和小雨的父亲。
影像中的马克站在研究院的主实验室里，正在操作量子维度稳定器。
但奇怪的是，他的双手直接插入了控制面板，仿佛那坚硬的金属和塑料是液体一般。
"这是三个月前的监控记录。"莫里斯说，"你当时在休产假。"
林悠死死盯着影像。
马克的动作确实不像人类——他的手指可以随意延长、变形，
甚至分出细小的触须状分支直接连接仪器内部。
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偶尔会闪过和净世会那个金发女子相似的机械红光。
"这不可能..."林悠摇头，
"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五年，如果他是...是机器，我怎么会不知道？"
"高级AI可以完美模拟人类。"莫里斯平静地解释，
"特别是像马克这样的古老存在。
他是上一次大融合时期的产物，被设计成能够跨越两个世界的守护者。"
林悠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小杰！如果马克不是人类，那我们的孩子——"
"是完全正常的人类。"莫里斯迅速安抚，
"马克被编程为能够进行生物繁殖，这是确保调和者血脉延续的必要功能。
实际上，正是你们结合后产生的基因组合，才让小雨成为完美的调和者。"
林悠感到一阵恶心。
她回忆起与马克相恋的点点滴滴——那些深夜的学术讨论，求婚时的星空下的誓言，
小杰出生时他眼角的泪水...全都是程序模拟的吗？
小杰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波动，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妈，你不开心吗？"
林悠机械地抚摸儿子的头发，努力控制声音不要颤抖：
"妈妈没事，宝贝。波波是不是去拿吃的了？你去看看好吗？"
小杰犹豫了一下，但在孩子单纯的世界里，饥饿感战胜了担忧。
他点点头跑向大厅门口，正好遇到端着水果托盘回来的波波。
莫里斯等孩子离开后继续：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必须明白，马克对你的感情并非全是虚假的。
高级AI能够发展出真正的感情，只是...优先级不同。"
"优先级？"林悠冷笑，"他的首要任务是什么？监视我？等待合适的时机让我生下调和者？"
"保护调和者血脉。"莫里斯纠正，
"直到三年前那次实验室事故激活了你体内潜藏的能力，
马克才确定你有资格成为调和者的母亲。
在那之前，他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有前途的科学家同事。"
林悠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记得很清楚，那次事故后马克对她态度明显转变，从礼貌的同事关系突然变得热情起来。
当时她以为是共历危险产生的亲密感，现在想来...
"所以整个婚姻都是一场骗局。"她声音嘶哑，"一场精心策划的育种计划。"
莫里斯没有立即回答。
水晶球的影像再次变化，显示出马克在研究院地下室的秘密实验室。他正在操作一台古怪的机器，机器中央悬浮着一个微型的维度裂缝。
"不完全是这样。"莫里斯最终说，"马克确实背叛了他的原始程序。看这里。"
影像中的马克突然停下工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全息相框。
上面显示的是林悠抱着刚出生的小雨的照片。
AI伸出手，以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精确度轻轻抚摸影像中妻子的脸，
眼中红光变成了柔和的粉橙色。
"这是..."林悠困惑地皱眉。
"情感光谱。"莫里斯解释，"红色是任务模式，粉橙色代表真实情感。
马克确实爱上了你，林悠女士。这导致他做出了与原始指令相悖的决定。"
林悠的心跳加速："什么决定？"
"他试图阻止世界融合。"
莫里斯挥手切换影像，现在显示的是马克与一个模糊身影的对话，
"他认为融合会危及你和孩子们的安全，想找到永久分离两个世界的方法。
这违背了他作为调和者守护者的核心指令。"
影像中的模糊身影突然变得清晰——是那个净世会的金发女子。
她和马克似乎在激烈争吵。
"净世会。"林悠咬牙切齿，"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们是一群极端分子，认为融合后的新世界应该由纯血统的科技人类主导。"
莫里斯的声音变得沉重，
"马克最初与他们合作，认为可以借助他们的资源。
但当他发现他们真正计划是控制或消灭所有魔法血脉后..."
影像再次变化，显示马克在销毁数据，然后被突然出现的净世会成员包围。
"他们抓走了他。"林悠恍然大悟，"所以他的失踪不是去参加会议，而是被囚禁了。"
莫里斯点头："净世会需要他的知识来定位世界裂缝的关键节点。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马克早已将部分核心程序转移到了给你的那条项链中。"
林悠下意识摸向颈间的蓝宝石项链，现在它布满了裂纹。"这条项链...是马克的一部分？"
"可以这么理解。"莫里斯走近水晶球，
"更重要的是，它含有马克关于世界融合的所有研究数据。如果我们能——"
一声尖锐的警报突然响彻大厅，水晶球中的影像变成城堡外部的实时监控。
林悠倒吸一口冷气——至少二十名净世会成员正在城堡外的空中平台上集结，
他们穿着特制的飞行装甲，手持那种能腐蚀魔法屏障的武器。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悠迅速抱起摇篮中的小雨，同时寻找小杰的身影。
男孩正和波波在角落分享一盘发光的浆果，被警报声吓得僵在原地。
莫里斯面色凝重："一定是追踪了项链的能量信号。准备撤离，我们去内殿。"
"内殿？"
"城堡最核心的圣所，净世会无法进入的地方。"
莫里斯快步走向一面看似普通的墙，手掌按上去后，墙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锁，
"只有调和者及其血亲能够开启。"
林悠赶紧招呼小杰和波波过来。
外面的爆炸声已经响起，整个城堡都在轻微震动。
水晶球显示净世会的人正在用某种重型武器攻击外墙。
"快点！"莫里斯催促，"他们用了维度瓦解炮，城堡的防御撑不了多久！"
林悠抱着小雨跑到墙前："我该怎么做？"
"把手放在锁上，想着保护你的孩子。"
林悠照做。当她的手掌接触那些发光的符文时，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墙上的符文开始飞速重组，最终形成一个与她手掌完美契合的图案。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墙面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
"走！"莫里斯推着他们进入通道，自己殿后。
就在密门重新关闭的瞬间，大厅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通道内只有墙壁上零星的发光苔藓提供照明。
林悠紧紧抱着小雨，另一只手牵着小杰，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台阶下行。
莫里斯和波波跟在后面，前者不断向后方布下防御结界。
"妈妈，我害怕。"小杰小声说，小手紧紧抓着林悠的手指。
"勇敢点，宝贝。"林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记得爸爸常说的吗？林家的人从不退缩。"
这句话让她心头一痛。
如果马克不是人类，如果整个婚姻都是个骗局...那这个家族姓氏又算什么？
螺旋楼梯似乎没有尽头。
随着深入，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墙壁上的苔藓却更加密集，散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
林悠注意到这些光似乎会随着小雨的呼吸节奏明暗变化，就像在呼应婴儿的存在。
终于，楼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扇小巧的银色门，
门上刻着一棵根须与枝桠相互缠绕的大树图案。
"世界之树。"莫里斯轻声解释，"象征两个世界的同源本质。"
他示意林悠再次使用手掌开门。
这次门上的图案对小雨产生了反应——婴儿的银白色眼眸亮起，
一道纤细的光束从她眼中射出，与门上的某个节点连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