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全都让开!"
安瑾声嘶力竭地吼着,指挥侍卫将昏迷不醒的萧霆抬入慈宁宫偏殿。
鲜血从萧霆肩头和后背的箭伤不断涌出,在地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准备热水、干净布条,还有我的药箱!快!"安瑾的声音颤抖却坚定,
手指紧紧压住萧霆伤口上方的动脉,试图减缓出血。
太后闻讯赶来,见状立刻下令:"所有人听明慧郡主差遣!务必救活镇北王!"
安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箭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箭上淬了毒。
萧霆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嘴唇呈现不正常的紫黑色——是剧毒发作的征兆!
"郡主,王爷中的是什么毒?"陈院首焦急地问。
安瑾嗅了嗅伤口处的血液气味,又检查萧霆的瞳孔反应:
"混合毒素,包含蛇毒和某种植物碱。"她迅速列出药方,"立刻煎药!同时准备手术。"
"手术?"陈院首愕然,"郡主是说...剖开皮肉取箭?"
"不止。"安瑾已经戴上自制的手套,"箭伤及内脏,必须清创缝合。
否则毒素扩散,必死无疑。"
满屋御医面面相觑。在这个时代,内脏手术几乎等同于谋杀!
"荒谬!"陈院首厉声反对,"剖腹必死!郡主是要害死王爷吗?"
安瑾无暇争辩,直接看向太后:"娘娘,请相信我。"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哀家信你。"
有了太后首肯,安瑾立刻行动起来。
她命人将萧霆移至光线最好的房间,用烈酒消毒所有器具,又让人煮了一大锅盐水备用。
"所有人出去。"她戴上口罩,"只留两名助手。"
当房间终于安静下来,安瑾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制的手术刀。
这一刻,她无比感谢前世在急诊科轮岗的经历。
"王爷,你一定要活下来..."她轻声呢喃,刀尖精准地划开伤口周围的皮肉。
手术持续了两个时辰。
安瑾先取出箭矢,然后清除坏死组织,缝合受损的内脏,最后用盐水反复冲洗伤口。
没有现代麻醉药,她只能用针灸和少量麻沸散减轻萧霆的痛苦。
昏迷中的他仍不时抽搐,每一次都让安瑾心如刀绞。
"毒素已经侵入心脉。"安瑾将特制的解毒剂注入萧霆的静脉,"接下来三天是关键期。"
夜幕降临,其他人都被安瑾打发去休息。
只有她一人守在病榻前,不断为萧霆擦去冷汗,监测脉搏,调整用药。
"为什么这么傻..."她轻抚萧霆苍白的脸庞,指尖描摹着他锋利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明明可以躲开的..."
月光透过窗纱,为萧霆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安瑾望着他出神,想起他们初次相见时,那个从湖水中将她救起的冷面王爷;
想起他为她挡下毒箭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决然。
一滴泪落在萧霆脸上。安瑾慌忙去擦,却对上一双微微睁开的眼睛。
"王爷!"她惊喜地握住他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霆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安瑾连忙用棉签沾了水,湿润他干裂的唇。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她强忍泪水,"但你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萧霆微弱地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眼神无比清明,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安瑾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
"若...这是...最后一面..."萧霆的声音气若游丝,"我宁愿...你知道...我心悦你...已久..."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击中安瑾的心脏。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萧霆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然后又陷入昏迷。
"不...不要..."安瑾紧紧抱住他的手,"我也心悦你啊...你听到了吗?萧霆,我不准你死!"
窗外,月亮悄悄躲进云层,仿佛不忍目睹这悲伤的一幕。
三天三夜,安瑾几乎没有合眼。她不断调整药方,为萧霆施针,更换敷料。
太后派来的宫女轮番劝说她休息,都被她拒绝。
"郡主,您这样会垮的。"青竹红着眼眶劝道。
安瑾摇摇头,继续研磨药材:"他不会死,我也不会垮。"
第四天黎明,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萧霆的高烧终于退了。
安瑾为他诊脉,发现脉搏变得强而有力,毒素已经清除大半。
"脱离危险了..."她长舒一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青竹连忙扶住她:"小姐!您必须休息了!"
这一次,安瑾没有拒绝。她确实到了极限。
临睡前,她再三叮嘱宫女如何照料萧霆,才倒在隔壁房间的榻上,瞬间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安瑾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她猛地坐起,发现窗外已是黄昏。响声来自萧霆的房间!
她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过去,推开门却愣住了——萧霆已经坐起身,正在尝试自己喝水。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郡主。"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安瑾瞬间泪流满面。
她冲过去,想抱住他却又怕碰到伤口,最后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你吓死我了!"她哽咽着说。
萧霆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
安瑾摇头,突然想起他昏迷前的话,脸一下子红了。
萧霆似乎也记起来了,耳根微微发烫。
两人相对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郡主救了本王一命。"萧霆最终打破沉默,"这份恩情..."
"我不要什么恩情。"安瑾打断他,"只要你...好好的。"
萧霆深深看着她,突然问道:"那日郡主说...也心悦我...可是真心?"
安瑾心跳如鼓,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她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萧霆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那为何之前躲着我?"
安瑾咬住嘴唇。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萧霆的身体经不起任何刺激。
"我...我怕自己配不上王爷。"她勉强找了个借口。
萧霆眉头紧锁:"胡说。是我这残破之躯配不上郡主才对。"
"不许你这么说!"安瑾急声道,"你的毒伤一定能治好,我发誓!"
萧霆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太后身边的嬷嬷恭敬地站在门外:"郡主,王爷,太后娘娘请二位过去。"
慈宁宫内,太后气色好了许多,正与皇帝说着什么。
见二人进来,皇帝亲自起身相迎。
"爱卿无碍了?朕心甚慰!"
萧霆要行礼,被皇帝制止:
"免礼。这次多亏明慧郡主妙手回春,否则朕要痛失肱股之臣了。"
安瑾谦虚了几句,皇帝却话锋一转:"那些刺客,爱卿查得如何了?"
"回陛下,刺客虽死,但从兵器纹路看,是北狄死士。"萧霆声音虽弱,却条理清晰,
"更蹊跷的是,他们身上有柳家的信物。"
"柳家?"皇帝皱眉,"柳元已伏诛,柳氏自尽,余党也尽数收监..."
"陛下,"安瑾突然开口,"臣女怀疑,柳家背后还有人。"
她将陈女医的遗言和在柳氏房中发现的证据一一呈上。皇帝越看脸色越沉。
"如此说来,安卿的生母林氏,也是被柳氏所害?"
"正是。"安瑾强忍悲痛,
"臣女还发现,柳氏与北狄往来已有十余年,而先父对此毫不知情。"
萧霆补充道:"更可疑的是,臣遇刺时,刺客似乎早知道郡主会去废庙。
若非有人通风报信..."
皇帝龙颜大怒:"查!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