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站在最后一家门前，长舒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大爷，头发有些花白，衣服脏兮兮的，像是陈年老垢。
看到陌生人敲门，大爷显然有些懵，眯着眼睛凑近，想要看清楚是谁。
“大爷，我是市警队的，来向您咨询点事情。”
“哦，进来吧。”老人独自住着庞大的院子，房子像是新建的，看上去倒不像是孤寡老人住的地方。
进了屋子，铺面的老人味，地上桌上都有些脏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碗筷还放在桌上，苍蝇围着嗡嗡地转。
“大爷，我跟村支书打过招呼，这是我的证件，您可以放心。”林纾看老人没有手机，便解释道。
“好好好，穿这身衣服的也不会害我这个老头子。”老人笑着，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去年春天夜里在z301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您听说过吗？那里后来还安了监控。”林纾问道。
“我想想……”老人眉头紧皱，“春天夜里……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老婆子刚没了，我夜里睡不着想她了，去坟头坐坐，倒是听见一声，我还过去看了。”
“那您看到了什么？”林纾赶紧问道。
“天太黑了，我眼神不好，就看到两个身影，后来看不见了，我想过去看看帮帮忙的，差点被东西给砸了。”老人说着，摸摸脑袋，还是有些后怕。
“是什么东西？”林纾心头一紧。
“一个锤子，老远就扔过来了，我给带回来了。”老人说着，撑着桌子起身。
林纾赶紧跟上。
老人走进旁屋，从一堆农具中翻出一把锤子，递给林纾，“就是这个了。”
林纾拿过锤子，仔细查看，时间过去太久，锤子已经用过，就算曾经沾染血迹，现在也看不见分毫了。
或许这就是法医口中吻合的凶器。
林纾心中暗喜。
“大爷，这锤子我得带回去，您看方便吗？”林纾问道
“当然，能帮上你们就好。”大爷笑着说道。
林纾拿上后，开车去西街村，韩锦刚好结束了最后一家。
接上韩锦，林纾在路边的五金店停车，买了一把新的锤子，又回到老人的住处，见老人半掩着门，便从门缝中将新锤子塞了进去。
林纾开车，韩锦便打电话问了下徐超和高筠那边的情况，他们都还没结束，听着声音还有些吵嚷。
林纾说道：“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回去。”
路上，林纾问道：“你说有线索是什么？”
“西村有一户一家三口，当时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就离开了。谁知那家的儿子跑出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那晚他跟女朋友在打野，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差点不行了，所以印象深刻。他亲眼看见有两人从车上下来发生争执，其中一人倒下了，当时并不知道是死人了，只以为是打架。但是他俩都害怕惹麻烦，一直没敢说，也害怕家里知道他俩的事儿。这个男生说他可以作证，但是要求匿名。这也可以理解。”韩锦说道。
“现在我们两个的线索有，疑似李维当时的衣服，上面有工厂标记，可以查一下。还有作案凶器锤子，法医可以做创口模拟还原比对。还有你这边的目击者。”林纾总结道。
“就算有了这些，但是没有一个人真切地看到样子，还得李维承认才行，这个口子可不好开啊。”韩锦说道。
“等等他俩的线索，还有民政查的李维的信息呢。”林纾说道。
看到林纾平静的样子，丝毫不见紧张和焦虑，韩锦心里莫名觉得踏实。
好像所有的案子，有林纾坐镇，就觉得没那么难了。
“你最好是在想案子。”林纾幽幽地说道。
林纾目视前方开车，却也注意到了韩锦注视的目光。韩锦瞬间从“娇妻”状态中抽离出来。
心中暗骂，林纾还是那个冷面大魔王，一切都是假象……
一路上韩锦没再说话，林纾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了，转头看去，韩锦已经仰着脸张着大嘴睡着了……
林纾无语。
到了局里，林纾猛地刹车，韩锦被强制开机，差点把头晃下来。
“下车。”林纾说着，嘭的一声下车关上车门。
韩锦擦擦嘴边的哈喇子，赶紧下车。
林纾喊上法医杨程，一起到痕检部门。
锤子和衣物摆放在实验台上。
杨程拿过锤子上手比量，见痕检成员身高与死者相仿，便试着往头上挥动锤子。
“没错了，成年男性挥动锤子的力度和高度，与死者头骨形成的凹陷裂痕基本一致。”杨程自信说道，将锤子放下。
痕检人员对衣服进行细致检测，终于在衣物上发现了血迹。
“太好了！检测一下便知道了！”痕检人员高兴地说道。
“这上面的衣服标志，好像是什么厂的，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杨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韩锦，查一下。”林纾说道。
“好！”韩锦应着，赶忙去调查。
韩锦出去刚好碰到高筠和徐超丧头耷脸灰扑扑地回来。
“怎么样啊？怎么才回来？”韩锦问道。
“别提了……我们两个就是衰神附体，什么都没查到，甚至还帮乡亲找了羊……”高筠弯着腰，小跑到工位上，仰面累瘫。
“韩队，我们是没线索了，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我能做的？”徐超强打起精神，擦擦脸上的灰。
“嗯……没事，你先歇会儿，我去查衣服标志出自哪里。”韩锦说着，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
徐超去接了杯水，放在高筠桌上，高筠有气无力道了声谢。
“没想到走访还是个体力活，小夏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需要小夏……”高筠撑起来喝了杯水。
“对啊，韩队，好几天都不见小夏了，不会是偷偷立功升迁了吧？”徐超打趣道。
“我也不清楚啊，林队给安排的任务，卧底去了吧，谁知道呢。咱林大魔王的心思，咱们是搞不懂的，好好地指哪打哪吧。”韩锦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说着。
“韩队，你起码是个副队，怎么这么没志气，干起来啊！”徐超继续点火。
“得了，林队我是五体投地，战斗力MAX，成天使不完的牛劲儿，这精气神儿，干到80退休都不成问题，我就安心当个副的，等着林队一人得道了。”韩锦说着，嘴角露出笑意。
提到林纾，韩锦不免又想起了林纾家里满墙的调查内容，敲键盘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查到了！绿藤市广茂器械制造。”韩锦激动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再看看那个标志，拿出手机里拍下的衣服照片，一模一样！
韩锦截图发到手机上，拿去痕检科，给林纾看。
大家凑过来，一一对比，果然一样。
杨程若有所思，随后眉头舒展，激动地说道：“我就说眼熟呢！之前阳华小区那个情侣杀人案！死者旁边就扔着这件衣服，我瞄了一眼，没什么用，就没在意！”
“你是说张韬？”林纾紧皱眉头问道。
“对，就是他！”杨程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确定吗？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会不会是相似记错了？”韩锦问道。
“那不可能，我确定！你们不信可以到死者家里去看看，或者调查一下死者张韬的工作地。”杨程自信地看着林纾，“不要小瞧我们法医的洞察力和记忆力。”
张韬……当时证据确凿，凶手供认不讳，没有再深入调查。
但林纾却紧张起来，又想起了张韬身上那个纹身……她不得不敏感多疑……
“韩锦，去查一下。”林纾说道。
韩锦刚才还觉得没必要，没把杨程的话当回事，只当是杨程在向林纾炫耀记忆力。
但看到林纾严肃的神情，韩锦有些纳闷，都是过去的案子了，跟现在的案子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还要浪费精力去查……
虽然心中疑惑，但韩锦相信林纾自由安排，于是应下去查。
杨程翻看着衣服，采集衣服上的血痕带去检测DNA。
“林叔！林叔！韩队！韩队！”
正在众人都在紧张等待衣服上血迹样本检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彻警局。
只听咚咚咚地奔跑声渐近，一个身影杀进痕检科。
好在及时扒住了门框，这才刹车及时。
“林叔！我回来啦！”夏可可激动地跑过来想要抱住林纾。
林纾冷漠脸，伸手按住夏可可的头，将她及时制止。
夏可可皱眉撇嘴，委屈巴巴，转头又一脸坏笑地看向韩锦。
脸上的表情瞬间绽放，“韩队！”夏可可一把搂住韩锦的脖子，险些将韩锦勒晕过去。
“松开松开，僭越犯上！”韩锦嘴上嗔怪着，嘴巴却笑得裂到了后脑勺。
韩锦有些难为情，毕竟这儿这么多同时在呢，扒拉开夏可可的手，夏可可才有了个正形。
“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林纾问道。
“林叔交给我的事儿！办不好我怎么敢回来！我可是完事立马赶回局里的！”夏可可仰着头一脸傲娇地看着林纾，像是做了好事等待夸夸的孩子。
“那就好，你先把东西都整理好，到办公室等着。”林纾说着，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夏可可有些小失落，韩锦赶紧打圆场。
“哎呀，咱大侄厉害了，咱叔不在都能自己办妥了，不愧是林队带出来的兵！额……也有我韩哥的一份功劳，继续向你韩哥学习啊！”韩锦拍着夏可可的肩膀。
“东西我都整理好了，现在这个案子有需要我的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夏可可推开韩锦的手，转头继续向林纾汇报。
“这个案子你先别插手了。”林纾继续拒绝。
“好吧……”夏可可的情绪彻底降下来，低着头，像是没有得到摸头的小猫，垂头丧气噘着嘴。
韩锦赶紧拉着夏可可出去，一边拉扯一边说道：“林队我去查张韬，你们继续！走啦走啦……”
“张韬？张韬不是结案了吗？”夏可可疑惑，但身子已经被韩锦强行拖拽，“林队我先走啦！”
终于，世界再次安静。
林纾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继续。”但嘴角却隐隐上扬，眉尖渐渐舒展。
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