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小出入?王麻子果然动了手脚!
而且父亲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老实巴交的他,可能还没往“陷害”那方面想,只觉得是工作上的疏忽或理解偏差。
“爹,您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明天再看也一样。”
林晚走进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本摊开的、记录着社员姓名和密密麻麻数字的账本。
她前世虽然参与过盗卖,但对具体账目操作并不精通,此刻也看不出明显的破绽。
但父亲凝重的表情和王麻子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嗯,快了,再看两眼。”
林大山叹了口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王会计说得对,账目得清清楚楚,不能有错,不然社员们有意见,影响团结生产。”
林晚心中冷笑。王麻子这个始作俑者,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走近一步,装作好奇地问:
“爹,我能看看吗?跟您学学记账?以后……兴许也能帮上点忙?”
她必须想办法接近账本!
林大山有些意外地看了女儿一眼。
以前的林晚,心高气傲,觉得农村的活计都上不了台面,更别说枯燥的记账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多学点东西没坏处。不过这东西枯燥得很,要细心。”
他把账本往林晚这边推了推,指着其中一处,
“喏,你看这里,三队张老蔫家,上个月的出工天数,王会计记的是28天半,我这里记的是29天。差了半天工……”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是这个!
前世王麻子就是用这种看似微小的“笔误”开始,一点一点累积,
最终在关键的粮食账上制造了巨大的无法弥补的亏空,然后栽赃给父亲!
他今晚,就是在试探性地埋下第一颗钉子!
而且,他故意让父亲发现这个小“错误”,
是为了降低父亲的警惕,让他觉得王麻子也是“好心”在核对?
“爹,这半天工……要紧吗?”
林晚故作懵懂地问,手指却悄悄在账本上张老蔫的名字旁边划过。
她必须记住这个细节!这可能是王麻子留下的第一个马脚!
“半天工,折算下来也就几毛钱的事,对张老蔫家来说,可能就是几斤盐。”
林大山皱着眉,
“但账目无小事。一个地方错了,其他地方也可能错,积少成多,就容易出大问题。
我得查查原始记工册……”
他起身,开始在旁边一个旧木箱里翻找。
林晚趁机飞快地扫视着账本的其他地方。
她不懂高深的做账手法,但她知道王麻子的习惯——
他喜欢在数字的“角”、“分”这些不起眼的小地方做文章,或者利用字迹的模糊进行篡改。
她的目光如同探针,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搜寻。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另一处——五队李寡妇家的工分栏。
李寡妇家劳力少,孩子多,是队里有名的困难户。
林晚隐约记得,前世李寡妇在年底因为工分算少了,闹过一场,
但当时家里已经出事,她没在意。
此刻再看,那栏记录的数字,似乎……有涂抹修改的痕迹?
虽然很轻微,但在煤油灯下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是王麻子!他不仅在张老蔫家动了手脚,还在李寡妇家也做了小动作!
他是在多点开花,制造混乱,为后续更大的阴谋铺路!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王麻子的行动比她预想的更快、更阴险!
父亲一个人,既要忙队里的生产,又要算账,还要提防小人,根本防不胜防!
“找到了!”林大山从箱底翻出一本封面磨损的册子,
“原始记工册上,张老蔫上个月确实是29天工。王会计记错了。”
他舒了口气,拿起笔准备在账本上修正。
“爹!”林晚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您……您看李婶子家这栏,好像也有点不太清楚?”
她指着李寡妇家工分栏那处微小的涂抹痕迹。
林大山凑近仔细一看,眉头又拧了起来:
“嗯?是有点……这笔墨晕开了?还是……”
他拿起笔,蘸了点墨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重新写了一个更清晰的数字,
把那个模糊的地方盖住了。
“好了,这样清楚了。”
林晚看着父亲的动作,心里五味杂陈。
父亲太老实了,他只是在“修正”表面的错误,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故意捣鬼!
这样下去,王麻子只会越来越大胆!
她必须做点什么!但直接告诉父亲王麻子是坏人?父亲会信吗?
没有证据,只会让父亲觉得她胡闹,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重生并非万能,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悔恨,
却发现自己在这个年代、在这个老实巴交的父亲面前,依旧如此弱小和笨拙。
“爹,您早点休息吧,别熬太晚了,伤眼睛。”
林晚压下心头的焦灼,轻声劝道。她知道,今晚不是摊牌的时机。
林大山点点头,合上账本:“嗯,你也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