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那间狭窄、仅能放下一张木板床的小屋,
林晚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着她苍白而紧绷的脸。
王麻子的阴险笑容、父亲疲惫而忧虑的眼神、
母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弟妹稚嫩的面庞……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旋转。
业障如影随形,危机步步紧逼。
筹钱给母亲治病!找到王麻子捣鬼的证据!保护父亲和账本!
这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每一件事都刻不容缓,却又都困难重重。
钱……在这个工分就是一切的年代,钱从哪里来?
林晚猛地坐起身。她不能坐以待毙!
前世虽然混账,但作为一个“穿越女”,她确实知道一些这个时代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后山深处,人迹罕至的断崖附近,生长着一种野生的、品相极好的“金线莲”!
这东西在几十年后是名贵中药材,价格不菲,但在这个年代,
懂它价值的人极少,赤脚医生更是把它当普通野草!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村里有个采药的老光棍,
就是靠偷偷采挖这种草药
,偶尔拿到县里黑市去卖,才勉强活下来,后来还被当作“投机倒把”批斗过。
风险极大,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快速、相对安全(只要足够小心)弄到钱给母亲看病的途径了!
明天!明天一早就去!趁着天色未明!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为了母亲,为了赎罪,她愿意冒任何风险!
天刚蒙蒙亮,薄雾还笼罩着沉睡的村庄。
林晚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最破旧、最不显眼的衣服,
背上一个小巧的、用破布条伪装过的背篓,里面放着一把小锄头和一把镰刀。
她像一只灵巧的狸猫,避开早起拾粪的老人,迅速钻进通往深山的羊肠小道。
清晨的山林,露水很重,空气清新得带着草木的微腥。
林晚却无心欣赏。她凭着模糊的前世记忆,在荆棘丛生、藤蔓缠绕的山路上艰难穿行。
手臂和脸颊被锋利的茅草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她也浑然不觉。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终于,在一处陡峭背阴、布满湿滑青苔的断崖边缘,
她看到了一小片在晨光中舒展着细长叶片、叶脉在阳光下隐隐透出金色纹路的植物!
金线莲!真的是金线莲!而且数量不少!
林晚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屏住呼吸,
用锄头和小镰刀配合,尽量不伤根须地将一株株珍贵的草药连根带土挖起,
再用苔藓包裹好,轻轻放进背篓最底层,上面再盖上厚厚一层猪草和普通的野菜做掩护。
她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每一株草药,都承载着母亲活下去的希望,都是她洗刷罪孽的一线微光。
背篓渐渐有了分量。林晚估算着数量,不敢贪多,怕引起怀疑。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正准备起身离开,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似乎……有人影晃动?!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她猛地趴伏在地,心脏狂跳!
是谁?是早起打柴的村民?还是……王麻子派来盯梢的人?!
灌木丛后的异动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林晚挖到金线莲的欣喜。
她死死趴伏在潮湿的苔藓地上,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汗水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顺着额角滑下,刺得脸颊生疼。
是谁?是路过的村民?还是……王麻子的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起王麻子昨晚离开时那阴鸷的一瞥,想起前世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个阴险小人,绝对做得出派人跟踪她的事情!
如果被发现她偷偷采挖“值钱”的草药去卖,
一顶“挖社会主义墙角”、“搞资本主义尾巴”的大帽子扣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给母亲治病,整个林家都可能因此万劫不复!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屏住呼吸,耳朵极力捕捉着周围的声响。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名鸟雀的啼鸣,还有……一阵悉悉索索,
像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正朝着她藏身的断崖方向缓缓靠近!
越来越近了!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她甚至能想象到王麻子手下那张狞笑的脸,
或者某个被她“异常举动”引起怀疑的村民警惕的眼神。
她握紧了藏在身侧的小镰刀,冰冷的铁器触感让她找回一丝力气。
如果被发现……她该怎么办?拼命?还是束手就擒?
就在那脚步声几乎要抵达灌木丛边缘的刹那,突然——
“咕咕——咕咕咕——”
一阵高亢而急促的野鸡叫声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炸响!
紧接着,是扑棱棱翅膀拍打和野鸡受惊逃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