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碰到那几张带着体温的纸币,感觉像握着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
三块六毛二!比她预想的多!这足够给母亲抓好几副像样的药了!
“谢……谢谢大叔!”
林晚的声音带着哽咽,迅速把金线莲塞进男人手里,
自己则将钱死死攥在手心,塞进最贴身的衣袋。
男人拿到药,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紧张。
他迅速将药藏进自己随身带的布包里,左右看看,低声道:
“快走!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说完,他转身,快步消失在巷子深处。
林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腿发软,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成功了!
她真的换到了钱!母亲有救了!
巨大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用力按着胸口,感受着衣袋里那几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币,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不敢在县城多待一秒。
用最快的速度去供销社买了点最便宜的碎布头和一小包最普通的甘草片(作为给母亲看的“药”),然后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踏上了回家的路。
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虽然身体疲惫不堪,脚底钻心地疼,
但她的心却像插上了翅膀,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力量。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地,她看见自家那低矮的院墙外,围着一群人!
隐约还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拔腿就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人群中央,养父林大山脸色铁青,紧紧护着身后的王桂香和吓得瑟瑟发抖的林小峰、林小梅。
而站在林家对面,叉着腰,唾沫横飞、一脸义愤填膺的,
赫然是隔壁大队的会计——王麻子!
“……林会计!做人要讲良心!集体的账目,那是一分一厘都不能错!
你算少了张老蔫半天工,算多了李寡妇两分钱,这看起来是小错,可这态度就不对!
这是对社员劳动成果的不负责任!是对我们集体财产的不重视!
我看,这账本问题大了去了!必须好好查查!”
王麻子的声音又尖又利,在傍晚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手里,正挥舞着那本熟悉的账本!
而林大山,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被王麻子这顶顶大帽子扣得说不出话来。
林晚扒开人群挤进去,正好看到王麻子得意洋洋、带着恶毒快意的目光扫过林家每一个人,
最后,如同毒蛇般,精准地落在了刚刚赶到的林晚脸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和算计:
小丫头片子,你爹完了!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王麻子那淬毒般的目光钉在林晚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毒。
他就是要当着这个突然“懂事”起来的小贱人的面,把她爹、把这个碍眼的林家彻底踩进泥里!
前世她能被他玩弄于股掌,这一世,也休想翻出他的五指山!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看向林大山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在这个年代,“账目不清”、“对集体财产不负责”的帽子,足以压垮一个老实人!
林大山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
却被王麻子那连珠炮似的、句句上纲上线的指控堵得喘不过气:
“王会计,我……我没有!那都是小错,我都改过来了!我对得起社员,对得起组织!”
“改过来了?”王麻子嗤笑一声,抖着手里的账本,唾沫横飞,
“林会计,你说得轻巧!账本是你管的,你说改就改?
谁知道你改之前有没有更大的问题?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留点小错,好显得你‘认真’?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这账本,必须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查!
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煽动性地看向围观的村民。
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看向林大山的眼神更加不善。
王桂香又急又怕,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吓得林小峰和林小梅哇哇大哭,场面一片混乱。
林晚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前世父亲被拖走批斗、含冤自尽的画面如同利刃切割着她的神经!
业火焚身的痛苦记忆瞬间回涌!
不!绝不!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滔天愤怒和破釜沉舟勇气的力量,
猛地从她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步踏到了人群中央,站到了王麻子和父亲之间!
她的动作突然而坚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麻子!”
林晚的声音清亮、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子,划破了傍晚嘈杂的空气!
她不再用尊称,直呼其外号!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火药味的称呼,让王麻子一愣,也让所有村民都惊呆了!
林晚这丫头,平时心高气傲但胆子不大,今天怎么敢这么跟隔壁大队的会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