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队长！谢谢领导！”林晚连忙鞠躬，心中对张卫国的感激无以言表。这位大队长，虽然对她有怀疑，但在大是大非和社员疾苦面前，他坚守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调查组的人终于走了，带着不甘和未竟的阴谋。院门口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去，留下劫后余生、气氛沉重的林家。“爹，娘，没事了，暂时没事了。”林晚扶着摇摇欲坠的母亲，轻声安慰，但她的心依然揪紧。暂停工作，随时传唤，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王麻子的毒计，并未完全消除。“走！娘！咱们去看病！”林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搀扶着虚弱不堪、脸色灰败的王桂香，“队长，谢谢您！”她再次向张卫国投去感激的目光。张卫国看着林晚，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重地点点头：“快去吧。队里……有我。”这句简单的承诺，却重逾千斤。林晚不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搀扶着母亲，踏上了通往公社卫生所的土路。几十里路，对病重的王桂香来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林晚几乎是半背半扶，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支撑着母亲。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手臂的伤口在用力下隐隐作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让娘看上病！不知走了多久，日头已经偏西。公社那几排低矮的平房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卫生所门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王桂香已经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脸色蜡黄，呼吸急促。林晚心急如焚，顾不上排队，直接搀着母亲冲进诊室。“医生！医生！快看看我娘！她咳了好久了！今天……今天咳得更厉害了！”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诊室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神情疲惫的女医生。她看了一眼王桂香的脸色，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扶她坐下！”她拿起听诊器，示意林晚解开王桂香的衣襟。冰凉的听诊器贴在王桂香瘦骨嶙峋的胸口。女医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仔细听着，又让王桂香深呼吸，咳嗽几声。就在王桂香努力吸气，想要配合医生咳嗽的时候——“咳咳……咳……噗——！”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的鲜血，猛地从王桂香口中喷溅出来！溅在了医生白色的工作服上，溅在了诊室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溅在了林晚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那刺目的猩红，如同地狱业火，瞬间点燃了林晚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娘——！！！”林晚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卫生所压抑的空气。那口喷溅而出的、暗红粘稠的鲜血，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的瞳孔上！瞬间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温度，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恐惧。“娘——！！！”凄厉的尖叫撕裂空气。王桂香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蜡黄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嘴角残留的刺目猩红。诊室里瞬间乱成一团，其他病人吓得惊叫后退。“让开！快！扶她躺平！”戴眼镜的女医生反应极快，一把推开碍事的凳子，和吓傻的林晚一起，合力将昏迷的王桂香平放在诊室角落一张简陋的检查床上。医生迅速解开王桂香的衣领，保持呼吸道通畅，同时用手指探查她的脉搏和呼吸，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肺结核！大咯血！很危险！”医生言简意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必须立刻止血！控制感染！需要特效药！”林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医生面前，泪水汹涌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救救我娘！求求您！救救我娘！药……药我们有钱！有钱！”她手忙脚乱地从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钱——三块六毛二，死死地塞进医生手里，“都在这！不够……不够我去借！卖血也行！求您了！”女医生看着手里那叠皱巴巴、沾着少女体温和泪水的零碎毛票，再看看跪在地上、满脸绝望和哀求的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行医多年，见过太多贫苦和挣扎，但眼前这瘦弱女孩眼中那份不惜一切的决绝，依然震撼了她。“起来！”医生用力把林晚拽起来，语气急促但坚定，“钱先拿着！救人要紧！现在最需要的是链霉素！控制结核杆菌！还有止血针！我们卫生所有，但……”她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无奈，“链霉素很贵，而且……需要县里批条子，我们库存也不多……”“批条子？！”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刚从深渊看到一丝光亮，又被无情地推了回去。在这个年代，很多特效药都实行严格的计划供应，没有批条，有钱也买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