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求您想想办法！我娘她……”林晚看着病床上母亲灰败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绞。前世母亲咳血而死的惨状和地狱中感受到的痛苦悔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能重蹈覆辙！绝对不能！“唉！”医生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昏迷的王桂香，“这样，我先给她打止血针，暂时稳住！链霉素……我试试看能不能先申请一支救急！但你必须马上去找你们大队开证明，证明病情危急，需要特批用药！越快越好！迟了……神仙也难救！”她一边飞快地准备针剂，一边语速极快地交代。“证明！好！好！我马上去找队长开！”林晚如同听到了圣旨，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要往外冲。“等等！”医生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的处方笺，飞快地写了几行字，塞给林晚，“拿着！这是病情诊断和急需链霉素的证明！快去找你们大队领导盖章签字！记住，要快！”林晚死死攥住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条，如同攥住了母亲最后的生机！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母亲，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红星大队的方向狂奔而去！几十里山路，此刻在林晚脚下如同咫尺。恐惧、焦急、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如同烈火般灼烧着她的肺腑。汗水、泪水混合着灰尘，在她脸上冲刷出道道污痕。脚底早已磨破的水泡钻心地疼，但她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拿到证明！救娘！太阳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当她如同一个泥人般，踉踉跄跄、几乎虚脱地冲进红星大队队部院子时，天色已经擦黑。队部里亮着煤油灯。大队长张卫国正对着桌上摊开的账本和一堆单据，眉头紧锁，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雾缭绕。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门口扶着门框、摇摇欲坠、几乎不成人形的林晚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林晚？你……你怎么回来了？你娘呢？”张卫国猛地站起身。“队……队长！”林晚嗓子嘶哑得如同破锣，她扑到桌前，将那张被汗水浸得半湿的纸条颤抖着推到张卫国面前，眼泪再次决堤，“求您……盖章……签字……我娘……在公社卫生所……咳血……昏迷了……医生说要链霉素……要大队证明……特批……求求您……救救我娘……”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绝望和哀求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卫国。张卫国一把抓过纸条，就着煤油灯光快速扫了一眼。当看到“肺结核大咯血”、“病情危重”、“急需链霉素”等字眼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烟袋锅子在桌角重重磕了几下，火星四溅。“妈的！”张卫国低骂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一种复杂的沉重。他不再犹豫，迅速拉开抽屉，拿出红星大队的公章，蘸了印泥，在证明下方空白处，重重地盖了下去！然后抓起桌上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张卫国！“拿着！”他把盖好章签好字的证明塞回林晚手里，动作干脆利落，“快回去！救人要紧！队里……我给你娘担保！药先用上！后续的手续我去跑！”他再次做出了超出职责范围的承诺和担当！“谢谢队长！谢谢您！”林晚紧紧攥住那救命的证明，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朝着张卫国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又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消失在浓重的暮色里。张卫国站在门口，望着林晚消失的方向，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烟雾中，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这个林晚丫头……为了救她娘，真是拼了命了……林晚再次奔回公社卫生所时，天色已黑透。她几乎是爬着进了诊室，将那张盖着鲜红印章的证明颤抖地递给正在给王桂香量血压的女医生。医生看到证明，明显松了口气，立刻对旁边的护士吩咐：“快！准备链霉素皮试！拿止血敏！”冰冷的针尖刺破王桂香枯瘦的手腕皮肤，注入微量的链霉素溶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桂香的手臂上并未出现明显的红肿硬结。“皮试阴性！可以注射！”护士报告。当那支承载着唯一希望的淡黄色链霉素药液，被缓缓推入王桂香手臂的静脉时，林晚紧紧握着母亲另一只冰冷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心中疯狂地祈祷着。前世母亲被病痛折磨而死的画面与地狱中那焚心的业火交织，让她恐惧得浑身发抖。“娘……您要坚持住……这一世……女儿一定会救您……一定会……”她将额头抵在母亲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林晚执念的呼唤，昏迷中的王桂香，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