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大队代课教师，林晚。”林晚的声音异常平静，目光直视着吴主任。她知道，慌乱和哭喊只会让对方更认定她们心虚。“代课教师？”吴主任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没想到还有个“文化人”参与盗窃，这让他觉得更恶劣，“哼！为人师表，竟然带头盗窃公粮！性质更加恶劣！”“我们没有偷！”林大山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又被身后的保卫干事按了回去，“那腊肉不是我们的！是他！是他栽赃陷害！”他指着钱保管员，目眦欲裂。“栽赃？”钱保管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摊开手，“吴主任，您听听！人赃俱获了还想抵赖！这腊肉可是从他们的粮袋里当场搜出来的！那么多社员都看见了！我钱有才在粮站干了这么多年，清清白白，能冤枉他们？”“你放屁！”林大山急得爆了粗口。“林大山！注意你的态度！”吴主任猛地一拍桌子，“这里是粮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钱保管员是革命同志，工作认真负责！他亲眼看到你们粮袋里有异物！难道还能有假？”他显然更相信自己的下属。“吴主任，”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请您冷静思考一下。我和我爹，两个大活人，抬着几十斤粮食从粮站正门走出去。如果我们真的偷藏了这么大一包腊肉，我们会蠢到把它放在最容易被检查的粮袋口吗？我们会堂而皇之地从您眼皮子底下走出去吗？这符合常理吗？”她的话条理清晰，直指逻辑漏洞。吴主任微微一怔，眉头拧紧，似乎被问住了。钱保管员脸色微变，立刻抢白道：“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心存侥幸！觉得人多能蒙混过关！吴主任，您别听她狡辩！这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利索着呢！在我们前进大队就出了名的能说会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看她就是主谋！她爹就是个老实人，被她带坏了！”他试图将火力引向林晚，并暗示林晚“名声不好”。“钱保管员，”林晚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刺向钱有才，“你说你亲眼看见我们偷藏？那我问你，我和我爹领粮时，全程在你眼皮子底下。粮袋是你装的，口是你扎的。这包腊肉，体积不小，我们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当着你的面塞进去的？你能具体描述一下吗？”“我……”钱有才被问得一噎，他当时动作极快且隐蔽，哪敢描述细节？“我……我当时在专心称粮，没注意你们的小动作！肯定是你们趁我不备……”“趁你不备？”林晚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粮站领粮窗口就那么点地方，后面排着长队！我和我爹抬着几十斤的粮食，动作笨拙！要在你这位‘工作认真负责’的保管员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塞这么大一包东西的动作，还能重新扎好袋口而不被你发现？钱保管员，你是把我们当成了会变戏法的神仙，还是把你自己当成了瞎子？！”林晚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句句诛心！她巧妙地利用了空间限制和动作逻辑，将钱有才的指控推向了荒谬的境地！周围的保卫干事和记录员脸上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钱有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冒出冷汗：“你……你强词夺理！东西就是从你们袋子里搜出来的！这是铁证！”“铁证？”林晚猛地站起身，不顾保卫干事的阻拦，指着桌上那包油纸包裹的腊肉，“吴主任！您仔细看看这包腊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包腊肉上。“这腊肉，色泽金黄，油脂透亮，熏烤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上等货！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林晚的声音带着悲愤，“您再看看我和我爹身上穿的是什么？补丁摞补丁！我们红星大队今年的收成怎么样？社员家里有几户能吃上这样的腊肉？我们林家，我娘刚病逝不久，欠了一屁股债！前几天才靠我写文章挣了点稿费勉强糊口！您觉得，我们林家，买得起、舍得买这样精贵的腊肉吗？就算买了，会舍得藏在粮袋里带出来吗？为什么不直接揣怀里？”她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是啊！林家穷得叮当响，这是附近几个大队都知道的事！这样品相上乘、包裹精致的腊肉，出现在林家的粮袋里，本身就透着极大的不合理！吴主任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拿起那包腊肉仔细端详，又看了看林晚和林大山身上破旧的衣服和菜色的脸，眼神中的愤怒渐渐被浓重的怀疑取代。他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向钱有才！钱有才被吴主任看得心里发毛，冷汗涔涔而下：“吴……吴主任，您别听她胡说！也许……也许是他们偷的别人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