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锦回到家中,将书房里堆放的游戏机都放在地上,清理出原本的桌面,打开台灯,关上门窗,将夏可可整理的问询档案转发给林纾。
之后戴上耳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钻研林纾的旧案。
深夜,一盏孤灯亮起,只听见鼻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纸张翻页的声音。
随着月升月落,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新日避开层层高楼的阻挠,揭开城市的黑幕。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世界开始苏醒。
几声清脆的鸟鸣声穿透玻璃将韩锦唤起,手边的闹钟还没有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身体却因生物钟按时醒来。
擦擦嘴角的口水,却发现胳膊早就压得麻木了,韩锦用力甩了几下,这才稍微舒缓有了知觉。
韩锦拿起桌上自己做的笔记,困意全无。
清闲的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周一,又要上班了。
韩锦嘴里吃着煎饼果子,手里拎着两杯豆浆。
“早啊小夏!早啊筠姐!早啊超哥!”
韩锦挨个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可没有韩锦那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面带困倦,又强撑着精神。
听见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林纾。
“早啊林叔!”韩锦高呼一声。
林纾慢下脚步,看着韩锦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大家诧异的眼神中,林纾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夏可可、高筠、徐超三人一窝蜂凑到韩锦身边,抢夺他嘴里的煎饼果子。
“哎哎哎!怎么抢我饭吃!”韩锦拼命阻拦,但无奈人多势众,只能眼巴巴看着饭到了别人手里。
“林队今天不对啊,夺舍了?”高筠疑惑地说着。
“说什么呢,咱林队不一直这样嘛。”韩锦说着拨开众人,从包里拿出一盒小笼包,淋上豆浆,跑到林纾办公室,敲门进去。
三人看着韩锦的样子,纷纷摇头,说道:“不对劲,这俩人都不对劲……”
徐超看着手里抢来的煎饼果子,闻了闻,还挺香,正好没吃早饭,顺势咬了一口拿走。
等韩锦回来,桌上已经空空如也,连豆浆都没了。
“你们仨!谁把我饭拿走了!”
三人都埋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字。
“哼!算了,吃了就吃了吧,谁让我是副队呢……”韩锦愤愤地坐下,旁边高筠身体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但还要捂着嘴假装无事。
韩锦看着这三人装模作样的样子,无奈地说道:“别装了!电脑都没开……”
八点半,人都到齐了,周一例会开始。
张局总结了上周的两起命案,李航白骨案,和张智割喉案。
众人都以为这段时间总算可以消停点了,毕竟没有哪座城市会接连命案,除非你是小说界大名鼎鼎的绿藤市。
“最近我们破获桩命案,尤其是李维案,引起高度关注,上边邀请我局这周三到省里去交流研讨,分享经验。这件事就交给林纾了,好好准备,给我们绿藤市争份荣誉回来。”
会后,林纾紧跟着张局的步伐到办公室。
“张局,我申请换人去参加。”林纾关上门说道。
张局有些诧异,没想到林纾会跟过来。
“怎么?你有其他安排?案子都是你跟的,你是最熟悉的,况且最后让李维松口,你功不可没,你别推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张局说着,招呼林纾出去,坐下戴上眼睛看文件。
“案子队里的老人都清楚,他们随便拉出一个都可以,我有其他案子要处理。”林纾说道。
“什么案子?”张局刚说出口,便已然想起,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你执拗,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在不影响现有案件进展的情况下,可以开展调查。”
张局无奈地说着,又有些心疼地看着林纾。
林纾听到此话,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嘴角抽动,似乎忘记了笑,又或者不知该不该笑。
千言万语,万条思绪,汇集成一声“谢谢”。
张局:“先别高兴太早,上边的审批书还没下来,你先把交流研讨的事做了,上边都看着呢。”
林纾强忍情绪,说道:“好!”
转过身,林纾微微仰头,让自己即将涌出的泪水不要掉下来。快步回到办公室,以免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桌上韩锦送来的包子和豆浆,即使开完会,都还带有余温,林纾拿起豆浆轻抿一口,红枣味的,丝丝香甜,沁暖如胃。
林纾的嘴角微微上扬,站在床边,好像风也温柔了不少。
窗外的杨柏更加翠绿,一切都是生机盎然,充满希望。
林纾从档案室调来近期的命案卷宗,撰写汇报稿。
看着那些物证与证词,林纾感觉有些恍惚,感慨生命的脆弱和人性的黑暗。
敲打键盘的动作停下,似是想到什么,林纾拿起手机打开与韩锦的对话框。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跟去心岸调一下访谈记录。”
手指点击发送,放下手机,继续写汇报稿。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韩锦的消息回了过来。
“收到!”
韩锦放下手机,思考停留片刻,起身走到张局办公室。
“张局,我想了解一下二十年前老队长遇害的案子。”韩锦说道。
张局抬头有些惊异地看着韩锦,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吧。”
良久,韩锦迈着沉重的步伐,表情凝重地走了出来,没有了往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倒多了些成熟的意味。
韩锦又去到档案室,调取了二十年前林家遇害案的卷宗。
回到工位,韩锦便头也不抬地从第一页开始翻看,连夏可可叫他,都没注意到。
直至下班,高筠拍了拍韩锦的肩膀,这才将韩锦从卷宗中抽离出来。
“下班了,你最后关灯锁门啊。”高筠说着,便拿上包离开。
韩锦环视四周,人都已经走了,连林纾办公室都关了灯。韩锦伸伸懒腰,肩膀有些酸痛,揉了揉眼睛,将卷宗送回档案室,值班人员重新归档。
回家的路上,韩锦坐在地铁上,一直回想着卷宗里的内容,与林纾所说无异。
也对,林纾这些年已经无数次调看卷宗,恐怕早已对案件倒背如流。
韩锦不敢想象林纾每次看卷宗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夜里,韩锦收到了张局的电话。
“小韩,二十年前的旧案,上边批准了,准许重启调查,但是按照规定,林纾需要回避,这桩案子,就交给你了。”张局电话里说道。
韩锦坚定地回复道:“好!”
张局:“小韩啊,这桩案子,不仅是林纾的心结,也一直是我的心事。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希望你务必调查清楚!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提,于公于私,我全力支持!”
韩锦:“保证完成任务!”
挂掉电话,韩锦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纾。
林纾听到,久久不敢相信,这些年来,她提过很多次。刚入队的时候,刚当队长的时候,刚侦破第一桩命案的时候……可是每每都因为缺乏重启的线索证据而被驳回。
现在,终于因为纹身的出现,给了林纾重启的机会。
或许,上级也在等一个希望……
“林纾,张局将案子交给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韩锦的声音穿过听筒,在林纾的耳畔久久回旋,万般情绪,在此刻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抵得过这些年的等待。
“好。”
一句简单的“好”,韩锦的嘴角早就裂到了后脑勺,林纾一向不擅长情感表达,多年的搭档,韩锦早已习惯,一个“好”字已经算是极限了。
这一夜,林纾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林纾起身走到窗边,仰望星空。
小孩子总是会天真无邪地问大人,人死后回去哪里。
大人们总是骗小孩子,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守护活着的人。
但林纾却记得,父亲曾说,他会无形地存在在每一个需要他的瞬间,只要用心感受,他一定在。
林纾望着月,直觉心安,或许此刻,他就在月亮上与她对望。
多日的忙碌和疲惫,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将近况告诉他。
于是,趁着月色正浓,世界都安静地入睡,无人扰清幽。
林纾倒了杯红酒走到书桌,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落笔。
“父亲,案子终于重启。我想您和母亲一定也在等待这一刻。原本以为我会欣喜若狂,但,现在我却思绪万千。尽管已经二十多年,可我依旧恍如昨日,始终觉得这该是一场梦,等我醒来,你们都还在我身边。
父亲,前路凶险,这条路上或许会遇到我们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希望您像守护我一样,守护在韩锦身边,护他周全,引导他调查出真相,抓住幕后真凶!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和母亲能够来到我的梦里,女儿……想你们了。”
林纾写完落笔,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手机里空空如也,这些年林纾除了案子就是案子,没有任何的社交。
因为在她心里,在真相没有调查清楚,凶手没有缉拿归案之前,一切的享乐都像是匕首深深扎在林纾的咽喉。所以只能用不停歇的工作办案,来填空空闲,忘却那些痛苦的回忆。
林纾带着沉郁的心情,拿着酒杯站到窗边吹风。
手机叮的一声亮起。
拿起手机,夏可可发过来一个视频。
“林叔!这个时间你肯定休息了吧,快看这个视频,这里面的女主跟你好像啊!”
林纾点开视频,是一个性别互转的女霸总短剧,女霸总一直冷着脸,嘴里来回说着“立刻”“马上”,下边的员工都一副害怕的样子。
视频剧情抽象夸张,让人忍不住发笑。
林纾无奈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
夏可可没想到林纾会立刻回复,便回道:“林叔竟然还没睡!”
“嗯,就睡了。”林纾回复道。
“坐等明天林大队长迟到!”夏可可回复道,配一个看热闹的表情包。
林纾摇摇头,暗道:真是活宝。
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