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倩的声音隐忍悲愤，再次抬眼对上林纾的视线，已是双眼红润，眼泪随时留下来，但却骄傲地在眼眶中打转，迟迟不曾落下。
林纾做到审讯桌前，旁边的记录员也准备好开始记录。
“你说他是变态，刘倩，你可以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们。即使你在这条路上做错了什么，只要你及时悔过，一切都还不算晚。”林纾劝说道。
“不算晚？”刘倩冷笑一声，擦了一下眼泪，“三条人命，我回不了头了。从第一次交换开始，我就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我只是王文强的玩物。一个人前可以装门面，人后可以把玩的玩物！”
林纾拿着纸巾递给刘倩，刘倩抽泣一声，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孟婉晴……是刘子洲杀的，不过当时我们在现场。”刘倩平复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孟婉晴怀孕后，我们很少再见面，后来我们多方了解到，孟婉晴怀孕了，推算时间担心其中有不妥，就联系到了刘子洲打听情况。”
“刘子洲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吗？”林纾神色严肃地询问道。
“他自然不知道。刘子洲一直都盼着有个孩子，他家里也准备了不少婴儿用品。我们找到他，希望可以做个鉴定。如果是他的，那我们无话可说，以后便这种奇怪的关系就此中断。如果是王文强的，我们希望他们能够打掉这个孩子，我们不想因为孩子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奇怪的关系，玩玩就罢了，如果真的凭空出来个孩子，性质就变了。”
“后来呢？”
刘倩长舒一口气，仰面缓缓说道：“后来……刘子洲带着孟婉晴去做了羊水检测，结果显示，孩子是王文强的。刘子洲很生气，当天我们约到一起谈谈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主张把孩子打掉，这样以绝后患，但是刘子洲和孟婉晴对孩子有了感情，虽然生气，但刘子洲还是想保下这个孩子。”
“所以你们起了争执？”
“没有，王文强让我色诱刘子洲。”刘倩咽了口唾沫，眼神有些空洞，“我跟刘子洲说，孟婉晴如果有了这个孩子，一定不会跟我们撇清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变化，但他要永远带着这顶帽子，看着别人的孩子。刘子洲在孩子的事情上还是很传统的，我们约定好的过程必须做好措施，所以他怀疑是孟婉晴想要更进一步，怀疑孟婉晴背叛了他。”
刘倩沉默了片刻，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天我们坐在一起商讨，我们三个一致决定把孩子拿掉，可是孟婉晴不同意，所以刘子洲一气之下拿刀捅向了孟婉晴的肚子。”
林纾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插来插去，孟婉晴竟然死于刘子洲之手。
“当时我吓坏了，孟婉晴瘫坐在地上挣扎，刘子洲像是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一个人控制不住，王文强也上前抓住刀柄。她就在我的眼前挣扎着，她一直念叨着‘孩子孩子’，直到再也没了动静。”
“那肚子里的孩子去哪了？”林纾继续问道。
刘倩微微抬眸，“孩子……刘子洲红了眼，把孩子剖腹取了出来，是个男孩，已经成型了，他一直念叨着‘这孩子是我的吗’，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肚子里的血一直止不住，她就那样歪头看着我的方向，我害怕！看到旁边有个娃娃，就顺手塞了进去，希望她不要再找那个孩子了。”
“孩子的尸体在哪？”林纾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是刘子洲处理的。”刘倩摇摇头。
“那刘子洲是你们杀的吗？”林纾依旧神色严肃，语气冰冷，看了眼旁边记录员的情况。
“是……”刘倩轻声说道，继而又大声否认道：“是王文强逼我的！”
林纾没有打断刘倩，李倩稍稍平复后，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他害怕刘子洲回过神来会找他的麻烦，所以想要永绝后患。就让我约见了刘子洲在宾馆见面。”
刘倩的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红肿的眼眶和无尽的绝望。
她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慢慢平复：“我约刘子洲在宾馆见面，本打算再和他谈谈，希望能找到和平解决的办法。但王文强早就有了打算。我骗他说，既然孩子和孟婉晴已经死了，我跟王文强会最大程度的保障他今后的生活，王文强也一定会为他逃脱罪名。本来刘子洲在我的温柔乡里，是同意了的，但是没想到，王文强在水里放了毒药，刘子洲喝下以后，便吐血挣扎。这时候他进来，眼睁睁地看着刘子洲毒发身亡。”
林纾的眉头紧锁，她没想到看似衣冠楚楚的王文强竟然心狠手辣。“那个脚印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一双小脚鞋，让我清理现场以后把鞋子套在手上，然后倒立出去，这样现场就不会留下我们的痕迹。”
“孟婉晴的尸体，你们是怎么抛尸的？”
刘倩苦笑了一声，“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就会让我和孟婉晴一样的下场。我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帮忙处理后续的事情。我身材瘦削，他们就把孟婉晴套在一个袋子里，手脚绑在我身上，然后一步一步，带着孟婉晴走到那个下水井。”
说到这里，刘倩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仿佛那段记忆又重新涌上心头。“我把孟婉晴的尸体丢下去，王文强说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夏天到了很快就会腐烂，就算发现也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林纾点了点头，将刘倩的话一一记录下来。“刘倩，你现在已经说出来了，这是你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会继续调查，确保真相大白。你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刘倩抬头看着林纾，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我希望能够重新开始，哪怕是在监狱里。”
林纾起身，走到刘倩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在此之前，你需要配合。”
刘倩点点头，林纾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我不清楚，都是王文强在做，我们已经换了很多次了。结婚多年，他越来越变态，我不得不听从，否则他就会威胁我。”
随着刘倩的供述逐渐深入，整个案件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刘子洲家楼下邻居，那个盲女，是你们杀的吗？”
“盲女？她是盲女？”刘倩苦笑起来，“她竟然是盲女！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纾走回座位，疑惑地看着她癫狂的样子。
“我们在刘子洲家安装了窃听器，那晚，我们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当时他们就想要下去灭口，但是我阻止了，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过日子，总会出点动静的。”刘倩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一直监听着动静，没想到她竟然听到了声音，还要那声音来进行比对，我们害怕会成为抓到我们的一个漏洞。王文强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存在。所以当晚，王文强就带上我前往她家，开门便直接用刀划开了她的喉咙，然后让我将人拖到洗手间，清理现场。”
“现场的清理都是你做的？”
“是。”
林纾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穿透刘倩的内心，直视那隐藏于黑暗中的罪恶深渊。
“你亲手清理了盲女的现场，那你是否知道，那个盲女曾经也是一个怀揣梦想、渴望光明的人？她的世界虽然黑暗，但她的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明亮。你们不该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林纾压低声音，重重地说道。
刘倩低下头，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是悔恨与痛苦的交织。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那时候，我已经被王文强控制，我别无选择。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做，他会让我生不如死。我只能听从他的命令，一步步走向深渊。”
林纾叹了口气，“刘倩，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法庭上的证据。你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同时，你也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刘倩点点头，“我想要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记录员将刘倩所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交给刘倩查看，确认无误后，刘倩签字按手印。
“感谢你的配合。”林纾临走前，看向那个垂着头，身材瘦削的美丽女人。
刘倩抬眼，眼泪湿润了双眼。
她就像是高傲的孔雀，在罪恶中垂下了头颅，拔光了羽翼。
“整理一下刘倩供词中有用的信息，尽快交给我。”林纾对记录员冷言说道。
记录员紧张地点点头，看着林纾进了办公室，才长舒一口气。
徐超被派去寻找正屋黑色的外袍，现在又增加了王文强购买毒药的证据。
林纾拍夏可可将那个大爷接到警局，隔着单向玻璃，大爷仔细辨别，最终确认了王文强和刘倩就是出现在盲女家的嫌疑人。
现在除了物证，只剩拿到王文强的口供，但是即使面对众多指控，他依旧是否认三连。
林纾脾气上来了，一定要拿出更多的证据，让王文强逃无可逃。
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