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超刚迈出楼道门，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
转头看向黑洞洞的楼梯间，一股寒意袭来。
门口一旁树荫下，一妇人正轻轻摇晃着婴儿车。
徐超快步走上前，俯身询问道：“大姐，请问你看到这楼里有什么人出入吗？有没有陌生人？”
摇晃婴儿车的妇人微微抬头，看了眼楼门，笑着说道：“我一直在这看孩子，没看到有什么人出来，倒是有人进去。”
只进不出？
徐超心中产生了疑问，再次确认道：“您确定吗？”
“确定，我这正对着门口，什么人出来那都会说话的。”妇人笑眼盈盈，逗弄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徐超起身，再次把目光看向楼门。
对门那个女孩！
不对劲！
“回去！”徐超一声令下，众人赶忙返回楼内。
悄声到了对面邻居门口，徐超示意众人准备保持安静，随后深呼一口气，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徐超再次高声问道：“有人在吗？”
依旧没有应答。
徐超后退一步，将门踹开，其余队员迅速涌入。
只见一男人正趴在阳台上，一条腿已经跨了出去。
“别跑！”
徐超快步冲上前，男人神色慌张，看了眼窗下，迈出另一只脚的瞬间被徐超一把拉住。
男人奋力抵抗，徐超用力一扯，男人摔进屋内，被徐超压在身下。
“妈的，藏挺好啊！”徐超怒骂道，胳膊上传来一股热流，看了一眼，被窗边框划伤了一个口子。
徐超“嘶”了一声，微微蹙眉，从口袋里拿出手铐，将男人的双手铐在身后。
起身拍了拍手，又扒着看了眼胳膊的伤口，踢了男人一脚。
“超哥，人被绑了。”女警环抱着女孩，从房间内出来。
女孩换上了一身居家服，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迹，眼泪在无声中啪嗒啪嗒掉下来。抬手擦眼泪才发现，女孩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
在女警的搀扶下女孩坐到了沙发上。
女孩微微抬眸，幽怨地看着徐超，眉心因刻意压抑的情绪牵动而颤抖，眼底的泪水更像是决堤一般。
徐超看着女孩这副样子，心中一阵愧疚。
刚才女孩的情绪明显不对，明明只要稍微谨慎进去查看就可以避免。
“很抱歉，刚才没能及时发现异样。”徐超柔声说道。
“刚才就应该直接杀了她！”地上的男人还在恶狠狠地盯着女孩，嘴角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女孩害怕地向女警身边靠了靠。
“你先留下安抚情绪，带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再到局里做一下笔录。”徐超对女警说道。
女警点了点头，起身将女孩搀扶进了卧室。
女孩离开后，徐超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俯视着地上的男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然后蹲下身来，照着男人的脸“咔嚓”拍了一张，发给夏可可。
之后点开语音条：“小夏，抓到个人，你再让李耀看看。”
地上的男人还在直挺着头，徐超发完语音，一巴掌拍在男人头上：“看什么看！带走！”
路上，徐超收到了夏可可的回复：“李耀说有这个人！”
徐超心中一喜，转头看了眼男人，笑意消失，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回到局里，徐超带一名警员对男人审讯。
“叫什么名字？”徐超肃声问道，眼神微微上扬，审视着男人。
“于小阳。”
“为什么在女孩家中？”
“我是个小偷，如你们所见，我在入室抢劫。”男人嘴角上扬，仰面挑衅地看着徐超。
“哟，还真算是不打自招。”徐超冷笑一声，随即变化脸色，继续厉色问道：“最近一周都做了什么？还有没有参与其他绑架案？”
“没有。”男人一字一顿，挑眉说道，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
徐超眉头紧皱，深呼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有人指控你一周前参与了一起绑架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分明就是诬陷！”男人屈身前倾压在桌子上，“我就做了今天这一桩，还被你们抓到了，爷爷认栽了。”
“对面那家死人了，你知道吗？”徐超继续问道。
“这我哪能知道啊，死人了啊！”男人一副震惊害怕的模样，但随后又露出一个奸邪地笑，“早知道应该去偷那家的，死人省事儿多了。”
徐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严肃点！最好老实交代！我可不想加班在这跟你耗时间！”
男人表情怔了一下，脸色阴沉起来，眼神也透着杀气。
“受害者指认，你和你的同伙绑架了他，而今天的死者，就是给绑架犯提供作案车辆假车牌的人。”
徐超说完，眼神便死死地盯着男人。
男人的神情在徐超的凝视下开始变得不自在，频频咽唾沫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尸检结果马上就会出来，凶杀这么仓促……应该不能保证百分百没有留下痕迹吧。”徐超幽幽说道，见男人眼神飘忽，乘胜追击，“现在说，和过会儿说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男人也就闭口不言，用凶狠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好。”徐超微微点头起身，示意记录员收拾东西走人，“安排DNA检测。”
眼看着徐超离开，男人依旧紧攥拳头，没有说话。
徐超也这样去安排了。
来到验尸房，杨程对死者王强进行了血检，检测到血液中的确含有麻醉成分。并在指甲内找到了不属于死者的皮肤组织。
经过与于小阳的比对，确认了他的作案嫌疑。
在证据面前，于小阳承认了罪行，但对于其余同伙确实闭口不言。
徐超赶紧向林纾汇报了情况。
而林纾此刻正在看守所，方蕊就坐在面前。
挂掉电话，林纾重新定神看着方蕊。
“你是何心。”林纾声音肯定，定睛看着方蕊。
方蕊听到“何心”二字，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冷笑一下。
“你想起来了？”方蕊眼神变得舒缓了些。
林纾眼神冰冷，与方蕊的柔情截然相反，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小时候认识。你是老何的养女。老何，就是H，是吗？”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吗？”方蕊低下头苦笑一声。
自从看了小时候的照片，虽然那些记忆随着时间早已忘却，但照片定格的瞬间，可以感受到，那时候是真心快乐的。
或许，两人那个时候的快乐和幸福，是真的。
林纾深呼一口气，眼神也舒缓变得柔和，“我相信我们曾经照片记录下来的瞬间，是真诚的。但现在的分道扬镳、背道而驰也是真的。现在，我也想真诚地了解，你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我也希望你能够真诚地配合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过，只要你想起我，我会配合你的。”方蕊抬眼嘴角微微牵动。
“那你为什么离开？”
“老何，就是H，他很可怕，远比你想象得可怕。我被收养，不过是因为他看中了我的狠。”方蕊长舒一口气，胸口上下起伏着，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小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嗜赌如命，每次输钱都会打我。有一天我趁他们午睡把他们都杀了。当时正好遇到老何。是他帮我处理了一切，并收养了我。他告诉我，一切的恶都源于人性。而人性使然，没有对错，只是立场而已。”
“你杀了人？你还那么小！？”林纾不可思议地看着方蕊，然而方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所以，我是他选中的杀手。”
“后来你去哪里了？别人都说你找到了亲生父母，现在看来……”
方蕊冷笑一声：“我去帮他处理了一些业务，并在他的资助下，或许可以说是在他的规划下，去学法律、学心理。他掌管的黑色链条，我了如指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除了你们查到的非法生育交易以外，还有最基础的人口买卖以及器官买卖，当然还有更多隐藏在地下的盘综交错的产业链。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所以，你想要扳倒H，难于上青天。”
“就算是参天之树，我也能连根拔起，没有我扳不倒的黑势力。”林纾正色说道。
然而看着林纾这样的反应，方蕊却扑哧一笑，摇摇头，尽显嘲讽无奈之态，“你呀你，真是天真。如果是真的，那你父亲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在当年成为冤案？你真的相信是查不到吗？”
林纾愣神之际，方蕊继续说道：“你的每一次行动，我们都清楚，你所遇到的案子，都是H刻意摆在你面前的。这段时间以来，你都是被H牵着鼻子走，你没发现吗？有多少线索是直接送到你面前的？”
方蕊的每一句反问，都像是一根针扎在林纾的心上。
“我知道我有很多的罪，但……我现在想跟你合作。”方蕊定神看着林纾，眼神恳切，“我也曾想要逃离，在遇到你的时候。我承认，你的存在让我在冰冷黑暗的世界里看到了一束光。”
“H现在在哪？团伙主要人物都有哪些？”林纾直接问道。
时间紧迫，H不知去向，如果他还没有玩够这场猫和老鼠的游戏，那么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残害，这是林纾最不想看到的。
20多年的恩怨，也该在此刻了结了。
“樊城。他一定在那里。”方蕊坚定地说道。
林纾起身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摸到口袋里的东西，驻足转身，拿出一张涂鸦画，递给方蕊。
“这是我们一起完成的杰作，我希望这次我们再次手拉手，完成最后的画作。”林纾嘴角微微一笑。
方蕊脸上也露出笑意，接过涂鸦画，清清楚楚地回答道：“好！”
104.
